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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雨夜随想

2024-07-25  

●汤淑琴(新疆油田公司社保中心)

 

  “沙沙沙”的声响从窗外传来,一阵猎猎劲风震动着树木,起风了,“山雨欲来风满楼”。是下雨的前奏么?
  时令已进入盛夏,天气越发炎热,空调在忙碌地工作着,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我起身走到客厅关掉空调,推开窗户,期待着一场雨事的到来。不小心触碰到的铁栅栏竟有点烫手,瞬间,从窗外蹿进来一股热气,夹杂着些许树木的体香。抬眼望去,不到十点的天空被笼罩在暗灰色的幔中,夜色比以往来得早了些,连续多日的高温,草木都困得热烘烘的,院子里“叽叽喳喳”喧嚣不停的雀鸟都归了巢。
  “苦热中夜起,登楼独褰衣”,我臆想着千年前的夏夜,书写文章的古人热得半夜睡不着,提着长袍跑到楼台纳凉的场景,他仰望着长空,是不是与我一样,夜色溟濛中,期盼着一场酣畅的雨。
  雨至,该是一件多么喜人的事!
  此时,一道亮光划过暗沉的夜,“轰隆隆”的雷声,响彻云端,从天那边传来。顷刻间,豆大的雨点“噼啪、噼啪”打在树上,落在青草上,风声、雨声、雷声汇集在一起,一曲美妙的音乐在大自然中诞生了。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如此甚好。
  我不由自主地走到窗前,雨越下越大,仿佛一席巨大的珠帘悬挂在天地间,不知什么时候,人行道上亮起了灯,湿润的地面有着一片片朦胧的光影。雨水在路灯的映照下,闪着细碎的光,像是无数小精灵在黑暗中跳跃。偶尔有车驰过,溅起一片片水花,又迅速消失在夜幕中。院子里的树木在风雨中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什么。雨水顺着叶尖滑落,汇成一道道细流,流向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空气中混合着泥土和树叶的清新气息,带着些许湿润的凉意,让人不禁深吸一口气。
  雨在哗啦啦下着,窗户上挂着的水珠顺着玻璃滑落,形成一道道模糊的痕迹,远处的建筑物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像是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显得格外静谧。攀过高楼的榆树在雨的滋润下越发伸展,树叶上像是上了一层油,在灯光下泛着一层层的青光。
  此时正好,褪去了尘世的纷乱与繁杂,有一种不与世争的安稳和宁静,静静的,静静的……

  我喜雨,由来已久,从一个懵懂女孩,到了韶华渐逝。尘封于心的往事于雨中纷至沓来,这让我想起儿时南方的雨,指尖流转过的韶华,淡墨素笺,有些许思念,有些许温暖。
  一道刺耳的雷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小人儿,她蜷缩着身子,抖瑟地往祖母身边移了移。忽地,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云层,照亮了屋舍,映在灰白墙上的几道竹影被一道雷电完 成了一幅水墨画。“莫怕,莫怕,婆婆在。”祖母揽住我,往她的怀里靠了靠,她不停地挥动着手中的蒲扇,为我驱赶着夏日的闷热,驱赶着嗡嗡作响的蚊虫。在这样一个闷得透不过气来的夏夜,祖母的粗布短衣是潮湿的,竹席是潮湿的,藏青色的粗麻蚊帐是潮湿的,连古老破旧的墙壁上都淌着汗……祖母不时地把蚊帐放下又拢起,拢起又放下,她怕蚊虫咬着我,又怕天热着我。
  茂密的竹林被风拉扯着,发出沙沙的声响,须臾,风裹着雨,雨挟着风接踵而至,一阵风顿时洒满了房间,仿佛在得意地说,我来得正是时候。急雨敲打着竹林,敲打着窗棂,敲打在瓦上,清脆有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香,混合着庭院的薄荷味,熨帖在身的竹席便有了几分清凉。
  闪电走了,雷声走了,看不到光了,听不到声了,院子安静了。雨声柔了,在村庄,在竹林上空,在田野地头流淌着,淅沥沥的,犹如祖母在哼唱着摇篮曲,听着,听着,慢慢的,慢慢的……
  清晨的天空水雾交织,雨还在绵绵地下着,空气中氤氲着清新和潮湿。墙角四处探生着的,是淡紫色不知名的小花和淡红色的喇叭花,庭院里祖母种植的花草缀满了水珠,错杂篱边引来几只蜻蜓误入雨中凌飞。水中萦绕着雨雾,看不到村庄屋舍,陌上小路了无人迹。田野山径,偶有穿蓑戴笠的农人趁着雨天农闲,拉着渔网在收割完的稻田里赶着鱼儿进网,用来改善伙食,那时的生活艰辛而朴实。院落通向后山的石板路上,长满了厚厚的青苔,房前屋后的竹子翠绿欲滴,雨从竹叶尖滑落,晶莹剔透。
  祖母坐在床沿上,眯着眼在为我纳鞋底做新鞋,随着我年岁的增大,祖母做的鞋子已经小了,穿在脚上有些磨脚。我看到祖母鬓角的白发,多希望时光放慢些,再慢些,我不要这么快长大,那样祖母的青丝,亦不会变成白发,更不会仓促老去。雨水沿着瓦槽与屋檐潺潺泻下,院子里大陶缸已盛满了水,母亲正在取水做饭,灶膛里发出“噼噼啪啪”的燃烧声,依依炊烟在雨中袅袅。
  那时的村庄远离尘嚣,雨水澄净,甘甜清爽,不知道历经了岁月变迁后,那甘甜的雨水是否依旧?
  不几年,我们随父举家北迁,祖母听闻北边戈壁荒滩,风沙肆虐,说是适应不了那里的气候,不愿北走。记得北迁的那天,天际一线有了蒙蒙的微亮,有了淡淡的霞光,祖母眼眶里盈着泪水,不停地叮嘱道:“北边热,准备好的蒲扇打包好了,天热了,别忘了拿出来扇扇。”祖母牵着我的手迟迟不肯放下,直到送出村口。
  这一别就是永远。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往后的岁月,无论我走得多远,都有回忆可寻。
  我时常梦到祖母,她着一件蓝色粗布短衣,光洁的发髻,眉目慈祥,而那把蒲扇一直珍藏在我心中。

  雨在下着,由急转缓,轻柔了几分,有风从窗外送来,顿觉凉爽了不少,我静静地卧在床上,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任思绪在雨中飞扬。
  时间回到上世纪80年代初期,刚来克拉玛依的那些年,鲜少有雨下,我们都不适应这干燥的气候,时不时流鼻血,嘴唇干得脱皮。那个时候缺水严重,家里停水是常事,洗脸刷牙成了难事,更别说做饭。勤快的母亲总会备着一桶水,以备不时之需。从春天到秋天,克拉玛依大风不断,有时就是一整天,整个城市刮得天昏地暗,风沙大得腿都迈不开,扬起的沙子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没有树的阻挡,沙尘直往窗户和门缝里钻,等风停了,房子的每个角落、桌子上、椅子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土,母亲边擦拭着尘土,边唠叨着……
  还记得那年中考,气温居高不下,风扇没日没夜地转动着,跑出的风都是热的,父亲曾拿温度计测量了一下房间温度,高达30多摄氏度。我热得通宵不眠,天色一亮,我就迫不及待地拿着书本直奔离家半公里的渠道,这条窄而浅的人工水渠里的水,不知从哪里流来,要流向何处?渠道周边大面积盐碱地上遍布着骆驼草,零星地长着几棵沙枣树。清晨6点的微风还是温热温热的,脚伸进水渠里,才能感受到一点惬意。
  我所生活的地方是一座因油而生、因油而兴的石油工业城市,处于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边缘,典型的温带大陆性气候,雨水稀少,极度干旱,散落在戈壁荒滩上的植被不知干涸了多久。
  人类文明需要水,工业发展需要水,为了解决水资源稀缺的问题,这里的人们从未停下改善家园的脚步。
  1997年,人们开始在茫茫戈壁上修建引水干渠,数以万计的人投身到了这场浩大工程,在戈壁大漠,寸草不生的青克斯山脉,历经春寒、酷暑、秋风的吹拂和洗礼,用铁锹和镐头一方土一方土地挖掘,一米一米地往前推进,经过三年多的人工开挖,清清的河水犹如一条弯弯曲曲的大动脉嵌在克拉玛依中,取名“克拉玛依河”,也叫穿城河。
  人们常说,自从这里有了河,无论春夏秋,雨多了起来,花草树木也多了,生态环境得到了很好的改善。
  油城的春天尽管来得迟了一些,然而,我们总不会错过一场盛大的花季。四月,阳光越来越温暖,冰雪全部融化,雨水开始登场了。榆叶梅开花了,海棠花开了,苹果花也露出了笑脸,在街道、在广场、抑或在不起眼的角落,红的、白的、黄的、蓝的……它们在风中摇动,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春天的故事。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越过院墙、飘过高楼,冷不丁地会钻进你开着的窗,诱惑着沉闷了一个冬天的你。
  一棵棵小草争先恐后地从地里探出头来,嫩嫩的、绿绿的,枯萎的杂草完全被覆盖了,一片绿向远方蔓延。一棵棵树木在灿烂的阳光下吐出了嫩嫩的芽,不到几天工夫,叶片由小变大,瘦弱的身躯变得圆润起来。
  沉睡了一个冬的城市被唤醒了。
  大家纷纷走出家门,或呼朋唤友,或独自一人游逛,在路上、在公园、在广场,哪里有花开,哪里就有人们的身影,笑着、闹着、拍照着,尽情地享受着这美好时光。
  夏天,尽管有高温天气,与往些年比,到底还是少了些许粗犷的酷热,多了些许江南的柔情。一天上演的好几场雨,来得迅疾,收得也快,不几时,天光放晴,路面不见了雨水冲洗过的痕迹,走在路上凉风习习,我在怀疑,这还是夏天么?丰沛的雨水,绿了红柳,绿了不知名小草,绿了戈壁荒野,疯长的骆驼刺探过了路沿,盖过楼顶的树木,浓荫覆窗。
  克拉玛依河悠然自得地穿过南岸和北岸,牵着世纪公园的衣袖平缓向前,已然成了天然氧吧。
  北岸的水边生长着碧绿的垂柳,绵延几公里,铺设的青石板路掩映在袅袅树荫下,幽幽地伸向远处,人行其中,如走在重重荡漾的绿帷翠幕里。临水而生的花草树木没有任何人工修剪,保持着原始的生态。放眼望去,草是随意地生,树是随意地长,花是任性地开,感觉进入了一处幽深的丛林里,却忘了这是在高楼林立的城里。沿着河道向东,深入一处芦苇丛,芦苇欢快地生长着,浅绿色的叶,紫色的花,蓬勃盎然。举目四望,一只白鹭在芦苇间出没,拍打着翅膀从这头飞到那头,不经意间也有不知名的鸟在啼叫着,“扑棱”着飞向天空。几只野生鸬鹚立在河心的航道灯上,用严厉的目光盯着水面,正在聚精会神地捕捉食物。
  这一草一木一鸟无不拉近人与自然的距离。
  通过一座连接北岸和南岸的大桥来到河的南岸,随堤就势的草坪花朵争奇斗艳,阵阵幽香扑鼻而来,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小径通向古朴典雅的亭台楼阁。近邻的世纪公园长着多种茂盛的树木,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林子里不时传来鸟的鸣叫,忽高忽低,忽远忽近,与堤岸的草木相得益彰。坐在岸边的长椅上,静静地看着克拉玛依河,清澈、碧绿、恬静,给人一种安静的美好。晚风乍起,吹皱了一河的水,水面漾起波纹,现代建筑、绿树花草倒映在水中,朦朦胧胧,分不清水在城中,还是城在水中。
  这里的天色比南方暗得要晚,22点的天空还亮堂得很,夕阳才慢慢收起它最后一点光芒,白天的酷暑渐渐减弱,饭后的人们开始汇集在河两岸,熙来攘往,络绎不绝。有散步的、跑步的、闲坐聊天的……突然,一曲热情欢快的麦西来甫音乐从不远处传来,循着乐声向前走去,鼓手们激情澎湃地拍打着鼓面,一群人踏着节奏翩翩起舞,有老有少,有姑娘有小伙,身着鲜艳服饰的姑娘跳得急促而热烈,围观的游人或拍手欢呼或拍照留影。
  行走在克拉玛依河边,我看到集生态、自然、人文于一体的休闲胜地。居住在有一条穿城而过的河流的城市,可以面朝碧波,心如静水,是温暖的,幸福的。
  我喜雨,总会找一个闲暇时间,撑一把伞,独自到河边看雨,赏一把戈壁雨色。
  河面腾起一层薄薄的雨雾,在空气里游游荡荡,给诸物覆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花草、树木、建筑、河道,皆影影绰绰,在缥缈的雨雾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远处黛色的山峦和蒙蒙的天空连在了一起,分不清是山还是天。有风轻轻过,堤上离离青草,树繁叶茂,绿得喜人。这番雨,这番景,颇有几分“烟雨江南”之味。
  如果说一条河是一座城市的名片,还不如说一条河是一座城市发展的见证。克拉玛依因油而生,也因水而兴,在喧嚣和静默间,蓝天碧水,翠柳依依,晨曦一群鸟儿鸣翠,夕阳一泓清波归隐。
  今天的油城,正如著名学者易中天的《克拉玛依赋》所写:“阡陌纵横,旗卷绿浪。是塞北却似江南,无渔舟而有晚唱。妩媚千姿,可比绿野将萌;风情万种,最是华灯初上。”
  雨在下着,我想告诉祖母,这里花香鸟语,绿意盎然,和我们的家乡一样美好。

责任编辑:聂梦婷
本期编辑:方伟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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