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刘奎：年味（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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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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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奎（克拉玛依市融媒体中心）
年 味
白盐在古海的褶皱里结晶
我的年轮在瓷碗里打转
三千公里外的油松针正刺穿
母亲亲手腌制的腊味
铜锅煮沸戈壁的黄昏
羊羔蜷缩成汤匙的形状
小天使咬开樱桃时
整座城市的烟花都在爆裂
像石榴分娩出火红的星群
步行街翩飞着发光的蝴蝶
冰棱从灯笼边缘垂钓时间
我踩着雪壳行走
脚印里渗出无法破译的方言
那些被路灯拉长的影子
是未拆封的土家麻布
冬阳晕染的玻璃窗上
父亲用霜花写下年历
每个笔画都在融化
而我始终不敢擦拭
怕指温惊醒沉睡的瓷釉
怕融化的水珠里，
游出酉水的白鱼
腊
梅照着雪花的样子开了几朵
等在你必经的路口
但我饱经风霜的纸笔
再也无法为你写下誓言
你知道，万物都在老去
一些畜禽奔向烟火
挂成了干瘦的静物
一些人奔向山水
成为风吹不动的土丘
你知道，蜻蜓已经停飞
树木在为来年赶制新衣
风跌跌撞撞穿过人间
用腌制的阳光鞭打苦难
立春以前的季节
吊脚楼在酉水河边数着肋骨
每一根梁木都弯成问号
母亲弯腰拾柴时
山歌就顺着脊梁骨滑下来
碎成火塘里忽明忽暗的灰烬
父亲用砍刀劈开冻土
山灰扑簌簌落进竹篓
像一群归巢的乌鸦驮着
整个冬天的饥饿
土豆们还在麻袋里沉睡
而灶膛已经空出产房的位置
戈壁的风翻动沙砾书页
有人把脚印种进荒滩
等来年长出骆驼刺
我数着掌纹里的沟壑
数到第七道时
吊脚楼的炊烟突然断了线
河岸的薄冰下
漂着去年端午的粽叶
父亲把烟斗磕在青石上
溅起的火星里
我瞥见母亲的蓝布衣襟
鼓着几粒未成形的花苞
归途
据我所知，天鹅正在古海
开出一朵白莲
风在啃食冻僵的蹄印时
芦苇正集体眺望远方
吊在枯枝的野果摇摇晃晃
仿佛整个北方都插在竹签上
被冬天反复舔舐
直到红晕褪成褐斑
甜味凝成冰棱的獠牙
鸟群正把骨缝里的春天
缝进向南的云絮
它们的影子掠过雪原
像一剂流动的膏药
敷在我跛脚的乡愁上
猎人在山脊剥开最后一片
暮色
火铳的沉默比硝烟更烫手
我确信天鹅飞过的地方
炊烟会结晶成路标
而所有向南的翅膀
都是不必归去的碑文
责任编辑：张冰
本期编辑：何沐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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