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恋,所以当仁不让
——新疆油田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系列报告文学之二
这是谁的工作?
对这个问题可以有两种认识——
第一个认识是:按照管理办法和规章制度,这项工作是属于某一个岗位的,谁在这个岗位工作,这项工作就由谁负责。
第二个认识是:无论是谁来负责这项工作,这项工作归根到底是为国家利益服务的。
两种认识都没有错。但如何认识,则完全取决于当事人认识水平的高低。这种认识水平上的差距,造就了对待工作不同的态度。
从这个意义上说,制定的岗位责任只是底线而非标准。如果所有从业者都以底线为标准,企业就只能运行而难以发展。新疆油田之所以能在六十多年的时间里总体保持箭头向上的发展趋势,说到底就是因为大部分从业者给自己制定的工作标准远高于底线。
他们的标准是——只要是为了国家利益的工作,都可以是我的工作,能干就应该多干。
这种“能干就应该多干”想法的出发点可能是很朴素的——我是这个集体的人,就该为集体多出力。
这群女人主动把自己当成男人用
1984年,新疆石油管理局决定上钻火1井,力图在准噶尔盆地东部地区开辟新场面,寻找新油田。
这是一片未知的领域,地下情况并不清楚。所以,在钻井过程中,意外随时都可能发生。
当钻头进入火1井1600米地层的时候,突然“放空”了。这是因为碰到了地层裂缝,泥浆迅速地从裂缝中漏向地层里的不知道有多大的空洞当中。
一般来说,正常钻进时,一天两三立方米泥浆就够了,但现在每天需要五六十立方米。
通常,两个泥浆工就可以保证每天泥浆的正常维护和补充,但现在全队的职工都得分班卸材料、配制堵漏泥浆和钻进泥浆。
配泥浆是钻井队最重的体力活,一般都是由最强壮的男职工操作的。一袋泥浆材料的规格一般是25公斤、50公斤、90公斤或200公斤装,他们要把这些泥浆材料从材料堆搬运到加料漏斗旁,然后倒入漏斗。没有强壮的身体,很难坚持下来。
32844钻井队的70名工人中,有15名女工。看到队上遇到了这种突发情况,她们一商量,就主动加入了“堵漏大军”。
力气小,她们就两个人或者四个人搬一袋,从车上卸下来,抬进井场,倒入加料漏斗,天天如此。
一个多月里,32844钻井队向井内配制、投入了1900立方米泥浆,井漏终于控制住了。配制这么多泥浆所需的材料,要装满约四百辆汽车。
这些姑娘的双手,大都磨出了厚薄不均的老茧。
队长何吉有说:“我在井队干了十多年,第一次碰到这么厉害的井漏,真是累死人。”
接近目的层了。在泥浆槽中,时不时地能见到从井底返上来的一朵朵黑色油花——火1井达到了勘探目的!
很多工人有空了就蹲在槽边,边看着油花边傻傻地笑。姑娘们看着看着,眼睛里会噙满泪花。
这种泪花是幸福的,更是骄傲的。当因为发挥了集体主义思想而付出自身努力并取得成效的时候,心中的骄傲会给人一种难以言表的满足感。
而集体主义恰恰就是爱国主义的微缩版,是爱国主义最现实的平台。
而如果给爱国主义注入技术含量之后,其价值往往体现得更加充分。
发现一片油田,只因张金山多看了一眼岩屑
在仔细梳理准噶尔盆地六十多年的油气勘探历史时,经常可以在地质资料中看到这样的现象——
同一个区域的地质分层定性在几年、十几年或者几十年之后,会发生较大的变化。不少含油气区域就是因为这种分层的改变,才得以发现。
这是因为油气地质勘探工作也是一个“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的过程,随着科技进步和精细勘探工作的进行,“老区挖潜”工作的空间能够长期存在着。
特别是对于由散碎隐蔽的小油藏组成的准噶尔盆地西北缘地区来说,这个特点尤为明显。
但这些原本是地质科研人员研究的命题,在百口泉油田却被一名具有高度责任感的普通钻井工人破解了一道。
32830钻井队参加了百口泉油田的会战。1979年12月,他们正在百1067井打钻。
这是一个阳光充足、天气晴好的白天。钻杆在柴油机的轰鸣声中快速地旋转着。
对于钻工们来说,正常钻进过程是比较清闲的时候,除了上钻台接单根之外,大都可以在岗位上保养、擦洗一下设备。
张金山是场地工,这个工种在钻井队当中属于技术含量不太高的——保养维护振动筛和除砂器、除泥器,清理泥浆槽和泥浆罐。
但若是好学的场地工,在钻井队和地质录井队没有分开的20世纪90年代之前,是最有条件掌握石油地质知识的,因为他们和地质员打交道最多。
看着天气不错,又没什么事儿,张金山就打算把泥浆槽中沉积的岩屑清理一下,这样可以降低泥浆中的固相含量。
他一边哼着流行歌曲《甜蜜的事业》,一边用铁锨把岩屑铲出泥浆槽甩到污水池中。
因为被泥浆浸泡过了,本来如黄豆般坚硬的岩屑也像被水发过的黄豆一般松软了,有时候,一铁锨下去,能把岩屑铲碎。
张金山在泥浆罐壁上磕掉粘在铁锨上的岩屑时发现,被铁锨铲碎的岩屑断面上有小黑点儿。
于是,他拣起来几颗仔细一看:“好像是油浸迹!”
“油浸迹”是指这颗岩屑所属的地层存在油层。
“是自己看错了吧!”张金山几乎要否定自己的眼睛了,“现在钻进的地层是石炭系,属于上部油层的基岩,不应该有油气显示的。”
但因为长期和地质员交流,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每口井的地质设计不是百分之百准确的,这些地质资料都需要不断地改进。
他马上跑去找地质员。
经过荧光分析,地质员确定了:这岩心属于含油的“克拉玛依组”,地层还没到石炭系。而原本认为这口井所在的区域,克拉玛依组是缺失的。
于是,新疆石油管理局根据这条线索,在旁边部署了几口取心井,并且进行了中途测试。
评价的结果为百口泉油田又增加了二级含油面积0.6平方公里、115万吨的地质储量。
为什么“爱岗敬业”成为了一个固定搭配的词组?
因为“爱岗”和“敬业”是相辅相成、互为因果的行为:爱岗的人自然敬业,敬业的人必然爱岗。在这种思想的主导下,岗位工作就变成了一种主动行为而非上级要求的被动行为。其本质也是爱国主义,为了国家利益,多学点就有能力多干点,多干点就可以为国家创造更多价值。
想干多干的职工,哪个领导都喜欢,不会发生什么矛盾。但是,如果是为了国家利益去冒犯也为了国家利益工作的领导,那对个人利益是会带来一些风险的。
普通工人张汉臣给局长写“告状信”
“乌尔禾浅钻队不久以前运来了两部新钻机,安装在六号井和七号井上,因为没有电瓶、发电机,七号井到现在还没开钻。12日下午运来了两个电瓶、一部发电机,六号井开钻了。七号井的同志们认为六号井等了十来天就开钻了,七号井也不会等的时间太长。可是等了一天又一天,眼看七月份没有几天了,电瓶、发电机还不见来。听说电瓶现在还在乌鲁木齐放着,有一个还坏了,发电机有没有还不知道。上级器材供应部门应为七号井打算打算……”
这段质朴的文字,出自一名乌尔禾浅钻队普通职工张汉臣之手,这是他1956年7月给刚刚成立的新疆石油管理局的局长写的信。
出于礼貌,张汉臣强压着火急火燎的心情,尽量用理性的口气说话。
由于工作环节上的优势,浅钻队成为了率先来到乌尔禾的队伍之一。他们为此很得意,打算甩开膀子干。
可器材供应部门为现场调拨施工器材的速度,却满足不了一线工人的要求——太慢!太慢!太慢!
而实际情况是怎样的呢?
1956年6月,乌尔禾浅钻队完成了国家计划的107.5%;7月,完成国家计划的104.6%;8月,提前15天完成了全月企业计划。
如果真如张汉臣所埋怨的那样——在器材供应方面不为他们浅钻队打算,他们是怎么超额的呢?
在新疆油田勘探的初期,受埋怨最多的就是器材供应部门:哪个单位都嫌给自己的器材少。
可是,器材供应部门已经使尽了力气:从国内外向新疆油田调运各种施工设备和材料。
作为一名普通工人,完全没有必要在新疆油田最高领导面前“秀”自己的责任心,而且这样做容易得罪下面几级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对自己毫无益处。
张汉臣之所以这样做,无非就是想多干工作、快干工作。这种思想是非常朴素的,丝毫没有掺杂任何其他的念头,否则他就不会这样做的。
我们所说的“赤子情怀”指的不就是这样的情怀吗?
爱国主义的表现,或者具体到爱岗敬业的表现,并不一定都是中规中矩、四平八稳的,在充满个性的劳动者身上,往往能够散发出别样的味道。
“狡猾”的吕经平有独特的工作方式
“小日本”是同事们给吕经平起的外号。
他从当上钻井队队长一直到退休前,绝大部分的年头,都是局级先进个人和优秀共产党员,怎么会得了这么个外号呢?
主要是因为他短粗的身材和“野蛮”“狡猾”的工作作风让大家把他和抗日题材电影中的“猪头小队长”的形象紧密地联系了起来。
在科技力量还不够发达的20世纪,钻井队的确需要有拼命精神的带头人。
1988年,吕经平带着32827钻井队受命进驻甘河地区。
他们的任务是:在构造高点上完成台22井的钻井任务,力图发现甘河油田。
“构造高点”。
钻井公司东部钻井指挥部总指挥潘仁杰把台22井交给吕经平的时候,这四个字是被一带而过的。
包括吕经平在内,搞钻井的人谁都不太在乎这些地质学上的术语——
“凸起”未必就在地表凸出来,“凹陷”也并不一定有多深。这些都是石油地质概念,而不是地理地貌概念。
可是,1988年7月中旬,当身高一米六五的“小日本”来到天山脚下,目光呆滞地仰望着天山山脉北麓山顶上的井位的时候,他明白了潘仁杰给他井位时对他勾肩搭背、塞烟敬茶的原因了。
之前,他还曾有过窃喜:“设计井深不到3000米的井,东部会战任务又这么紧,老潘却让我明年春天打完就行。领导这次怎么这么‘仁慈’呀!”
搬家安装要爬山、拉运钻井物资要爬山、运送生产生活用水要爬山……
总之,只要钻机一动就要爬山。
这得花多少钱?成本怎么控制?到了冬天,山路被水车撒出来的水结成了冰路,什么车都进不来了。
吕经平很快理清了思路——
从战略上说,打这口井有两种方案:要么打半截子冬休,春天再接着打;要么加快钻进速度,寒冬之前就完钻。
第一种方案显然不符合吕经平的性格。
俗话说“兵强强一个,将强强一窝”。7月20日,当吕队长把利害关系给全队职工讲清楚之后,钻头就从山顶开始,日夜不停歇地往下钻。
高陡岩层、易垮塌地层,在令人满意的钻进速度和过硬的泥浆性能面前还没来得及发威就安全通过了。
但山上的冬天比盆地来得早。
9月初,夜班职工就要穿棉袄了;9月底,水罐里的水就开始结冰碴子了。
“在山上打井费钱?老子不但要提前完钻,还要比在盆地打井省钱!”吕经平望着山脚下的一弯山涧小溪龇着牙笑了。
当天,两台大功率水泵就被安装在小溪当中,管线直接连进柴油机房和泥浆罐区。
“一车生产水360块钱,每天至少要用3车水,吨公里运费六毛四分钱,兵团的水井距离井场二十多公里……”
看着不花钱的水,吕经平得意地打着小九九。
为了早日在甘河地区有实质性发现,台22井在进入目的层段时,是采用“负压钻井”技术的。
这种技术是让井筒中泥浆的液柱压力略小于地层中可能存在的油气的压力,这样,就能最大限度地发现油气藏。
但在并没有完善硬件配套措施的20世纪80年代,这种工艺需要井队的防喷意识和技术水平来保证。
10月底了,山上已经进入了真正的冬天。这天,井已经打到了2444米处。司钻毛金元正在握着刹把子钻进,突然看见从井口冒出的水蒸气猛然增多了。
紧接着,从地下传来一阵类似于水要“开锅”了的声音。
负压钻井,井筒里往外冒点“东西”是正常的,但经验丰富的毛金元判断,这绝不是正常现象。想到这儿,他的左手就握住了报警汽笛的手柄。
就在泥浆涌出钻台面的同时,他拉响了警报。
没有撼人心魄的井喷,没有奋勇争先的冲锋,没有舍生忘死的抢险。
全班人员在警报声中各就各位,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成功地控制住了这次险情。
当喷出物的性质被地质技术人员解释出来之后,我们不能不向这些钻井前辈深深地鞠上一躬——喷出物不是石油,而全部是天然气,甲烷含量96.32%。如果失控,将井毁人亡。
“我们每逢带‘5’的日子就搞防喷演习。”毛金元揭开了“台上精彩一分钟”的秘密,“但是这个‘小日本’经常不按规矩出牌,他随便什么时候就有可能拉警报。有时候专门趁着钻工上厕所的时候拉。”
如果比照今天更加规范、安全、环保的工作标准,吕经平的有些做法并不合适。但负责任的评价一定不能脱离实际情况:在三十多年后的今天看待吕经平的工作方法,我们完全可以忽略他的一些具体行为,而应该透过具体行为看见他强烈的责任意识。这种责任意识是弥足珍贵的。
责任意识,如果只体现在岗位工作上,我们把它叫做岗位责任。但是,如果,这种责任意识超越了岗位工作的要求,扩大了服务对象群体,那就更是值得弘扬的精神。
肉孜麦麦提·巴克自己创办“红柳石油网”
肉孜麦麦提·巴克是一名从和田县走进新疆油田的农村孩子。1991年15岁离开家到克拉玛依技工学校上学时,他连一句普通话都不会说。尽管经过3年的技术技能学习,他的文字读写能力依然差强人意。
这导致他刚刚走上工作岗位时,在一次巡井过程中因为看不懂设备说明,差点被高压电流毙命。
他意识到了:语言文字关不过,技术就不可能过关。从此,他下了狠心苦学语文。
随着语文水平的提高,本就热爱采油工作的肉孜麦麦提在技术水平的提高上如鱼得水。一年后,他参加重油公司技术工人操作大赛,取得了第一名,被任命为924站队班长。
从2003年开始,熟练掌握了采油技术的肉孜麦麦提,把更多的心思花在了技术革新上,以他为带头人的“创新工作室”,解决了“抽油井盘根渗漏和刹车不灵”等难题。
他和工作室成员研制的《抽油机驴头悬绳器支撑盘》、《可拆卸磁力式油嘴套筒扳手》等16项国家专利成果,有8项在生产现场推广应用。
逐渐地,这个曾经的青涩少年已经成长为了技术能手。所以在不断进步的肉孜麦麦提眼里,需要提高技术水平的同事就越来越多。
于是,他将自己多年来学习和工作的积累,梳理出了采油岗位可能出现的一百多项问题和导致问题的六百多种原因,还挤出时间编写了五十多万字的培训教材。无偿地在任何有可能的场合与大家分享、给大家传授。
随着中国互联网的飞速发展,肉孜麦麦提意识到,用好互联网平台,可以让更多同行受益。
于是,2006年初,肉孜麦麦提·巴克自费创办的“红柳石油网”正式上线。
因为内容实用、更新频繁,“红柳石油网”的名气不但在新疆油田范围内叫响了,更是逐渐在中油集团乃至中国石油工业界有了知名度。
截至目前,“红柳石油网”收录了石油生产专业性文章四千余篇,专业培训和鉴定资料二百余篇,成果及技术更新三百余篇,石油百科名词解释上万条,网站管理人员都是中石油各油田的技师、兼职教师,网站有了五千多个注册用户,四十多万人次的点击量。
大部分情况下,因为做一件事而客观上成为了众人心中道德楷模的人,他的出发点是非常简单的、没有任何预谋的,就是一种小小的、与人为善的冲动。但后来所产生的效果,往往是链式反应。
爱国主义也是这样——
这种情怀的起始点,和长江黄河的源头一模一样,就是一滴滴的水珠汇成小溪,一条条小溪汇成河流,一条条河流汇聚在一起,就成为了能够长久滋养伟大文明的圣物!(文中所述人物的职务为时任职务)